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丁元庆教授积30余年临床经验构建营卫理论后，又将营卫理论应用于癌病发病机制的阐释，提出癌有形却非痰瘀，有生命有智慧，不断攫取营卫气血为己所用，自组织、狂生长、反卫气、耐毒药，同时又不断损毁营卫气血，最终致生命于死地。
［摘要］根据已知的事实，探讨癌病的性质、特征，为进一步应用营卫理论阐述癌病的发病机制奠定基础。①癌与其他疾病不同，是由正常机体组织异变而来，它的生长以消耗营卫气血为前提，及其形成，又不断侵蚀脏腑百骸。②癌有形，可名之曰积。然而，癌之“积”有生命，并且均有极高的生存智慧，能生长、善转移、反卫气，不断攫取营卫气血为己所用，同时能规避机体防卫功能以及治疗药物的影响。③癌与正常脏腑组织一同消耗营卫气血，但是却对机体有害无益，因此，攫取与毁损是癌病的基本特征。④突出强调癌是人体自发形成的有生命智慧的疾病。意在重申癌与一般疾病不同，对其发病原因与发生机制需要更加深入研究。
癌病是居慢性病首位的危害人类健康的重大疾病。世界卫生组织提出：“癌症是一组可影响身体任何部位的多种疾病的通称。”本文依据周仲瑛主编的《中医内科学》以“癌病”名之，简称“癌”。近十余年来，我们在进行营卫与慢病机制及防治研究中，时常涉及到癌病的产生与防治等一系列问题。癌是什么？它是怎样产生的？正常生命为什么会生癌变？对生命而言它意味着什么？带着种种疑问，不断进行阅读与思考。对此探讨如下。
1有关癌的几个事实
1.1癌是自然现象
癌是疾病，且能致死。生老病死是自然现象。依此言之，人体发生癌变或许是自然而然。
1.2癌是异常生命现象
生命现象有常有变。常，平也，即健康；失常为变，是为病态。《中医内科学》提出：“癌病是多种恶性肿瘤的总称，以脏腑组织发生异常增生为其基本特征。”明确指出癌产生于脏腑组织，却又是异常增生。因而，癌是异常生命现象，是生命个体脏腑组织发生异变的结果。
1.3癌有生命
癌由生命个体产生，既生之后，便与个体共存亡。生存需要条件，因此，癌在发生之后如何生存，就成为首要问题。“癌症是细胞不受控制的增长和扩散。它可影响人体的任何部分。肿瘤常常侵入周围的组织并可转移到其他部位。”这些均说明癌与其他疾病有本质的不同。
1.4癌有智慧
生存需要智慧，生命智慧之首要问题就是如何生存。首先，癌是与生命过程同行的异己者，它能够避开人体防御系统的干扰，在宿主体内形成、生长、壮大，必然有特殊的生存能力。据此，若从生命研究的角度言之，则可称之为癌的生存智慧。其次，癌能够对抗癌药产生耐药性。研究证实，癌细胞不仅保留了基本进化能力，而且更强，针对抗癌药物，癌细胞不断变化，想方设法躲避药物的作用。据此而言，癌确实具有高度的生存智慧。Ceritinib在临床试验中发现有很多癌细胞在治疗几个月以后就丢弃了突变的ALK基因，而产生新的突变来帮助癌症生长，这么快的进化速度，总是让我感叹在自然界中人类的渺小。同时，癌可以通过免疫逃逸机制，避开机体的免疫反应。以上说明，癌与其他疾病确有不同，因而，癌症应该归属于聪明的疾病。
1.5癌与正常组织的区别
癌消耗营卫气血、侵蚀脏腑百骸。正常脏腑组织参与营卫津液、气血阴阳的生化与输布，癌病则唯有消耗，却不会产生对机体有益的作用，故曰有害无益。
1.6癌能伤正，甚则致命
生命有规则。癌病源自生命，是人体的一部分，却又不受生命规则制约，最终必然危及生命。癌与脏腑争夺营卫气血，仅此言之，就必须视癌为生命的敌人，这是癌病成为严重危害人类健康之重大疾病的根本原因。
癌来自机体异变，因而有生命。癌有生机，依赖营卫气血滋养，其生机勃发，侵蚀力强，无所不至，无所不伤，甚至无坚不摧。惟其长养于营卫气血，但不同于脏腑百骸；惟其噬营卫，噬气血，却不能有益于机体。“人之所有者，血与气耳”“血气者，人之神”。癌与脏腑百骸劫夺营卫气血，是健康与生命的敌人。
1.7癌属于慢性病
癌病的产生多与患癌个体的生活方式异常有关。癌是在长期异常生活方式状态下，人体防卫功能失常而发病。癌虽然能够致命，但若生长缓慢、瘤体稳定、没有明显扩散迹象，可以与机体和平共处，荷瘤生存。
2癌的性质
2.1癌病多毒
毒，害也。有害曰毒。癌对人体生命有害无益，狂生痴长，毫无羁绊，难以治疗，危害极大，故有学者以癌毒称之。关于以癌为毒，可以有以下理解。
2.1.1邪盛曰毒对生命而言，癌有百害而无一益，是为邪气。癌病逆人体正气制约而生长，其生有形，不断增长，侵蚀脏腑百骸，消耗营卫，败坏气血，损害形体，无坚不克，为害多端，当此之时，概莫能制，故名曰毒。
2.1.2有害为毒癌病对机体有百害而无一利。无论是致癌因素，还是癌病发生之后，皆对人体有害，因此癌病之毒，非止一端。
2.1.3传染为毒癌本身虽不传染，但是致癌因素却可以传染，诸如乙肝病毒、人乳头状瘤、幽门螺杆菌等。《重订通俗伤寒论》曰：“疫必有毒，毒必传染。”致癌因素可以传染，故名曰毒。此外，不良生活方式可以相互影响，被动吸烟也是患癌的危险因素。凡此，皆属毒之范畴。
2.1.4难治耐毒癌病失治或拖延，往往难以被彻底消灭。人体营卫是抵御致病因素、防治疾病的基本条件。体内营卫不能发挥抵御制约作用，则能发生癌或其他疾病；同时，正气不能在抗癌过程中发挥良好的作用，治疗难度大增。癌病耐受治癌药物，甚则“百毒不侵”。
耐毒是癌毒的重要特征。治癌常用“以毒攻毒”法，抗癌药多有毒性，但是对癌病而言，其临床疗效多数并不满意，此即所谓耐毒。无论是抗癌药，还是治疗癌病的常用方法，诸如放化疗、高温、低温疗法，抑或是治疗癌病的某些中药也多具毒性，故耐受毒性既是癌的特点，也是癌病致命之处，而某些癌病又常常诸治无效。
2.2癌的特性
2.2.1由常生变癌生于鲜活的机体，是正常组织的异变，运行无序，不与机体协调，以致人体正气难以识别，因而也就不能制约与消除之。承认并研究癌的智慧等特性，有助于癌病防治研究。
2.2.2癌非痰瘀癌病复杂，皆非痰瘀等有形之邪。通常认为，癌症是“内源性疾病”“癌细胞是病人身体的一部分”。癌是人体组织细胞的异变，但却“仍然是人体细胞”。这正是抗癌药“不良反应”的主要由来。其次，癌病多样，难以逐一识别。英国昆山杜克大学的研究者发表在《英国癌症杂志》的文章提出：世界上“没有两个完全一样的癌症”。就像没有两个完全相同的人一样，癌生于不同个体，其癌病也必然因人而异。
2.2.3癌无节律癌病通过改变自身节律以求生存。有规律、自组织、能改变、会躲藏、无节制的疯狂生长模式是癌病的生命节律。研究证实，癌症具有“突变抗药性”。癌病耐药，治疗难度大增。
2.2.4无序生长，莫能克制癌病可以疯狂生长，狂而无制。因为没有制约，癌病通常生长迅速，因此，就必需大量攫取营卫以求生存。《素问·生气通天论篇》提出“阴不胜其阳，则脉流薄疾，并乃狂。”癌病血管的形成与无节制生长，故曰疯长。癌病依赖营卫气血滋养，因而势必耗伤正气，损害机体。
2.2.4.1局部侵蚀，不受限制癌皆有极强的侵蚀能力。癌可侵及脏腑百骸，近乎攻无不克。癌细胞源自体细胞异变，然而与正常人体细胞不同的是，癌细胞具有“无限增殖”的特点，并且可以破坏正常的人体组织，占据人体的一些部位特别是重要部位，压迫、侵蚀脏腑百骸。
2.2.4.2自生血脉，贯通营卫癌能诱导血管生成。癌以营卫为养，营卫循脉而行。脏腑百骸以营卫气血为滋养，血脉是其通路。研究发现，癌细胞可以分泌生物活性物质，支持自身营养血管生成，并籍此获取生存必须的营养物质。
2.2.5癌反卫气癌具有逃逸与自我保护机制，通常无惧卫气的制约与抵抗。癌由正常细胞异变而来，具有巧妙伪装与躲藏能力，从而可以免受机体防卫功能的抵制与清除，使得抗癌药在杀死癌细胞的同时，势必要杀伤正常细胞。癌的伪装与保护能力，让抗癌治疗面临两难境地。
2.2.6多发善行癌病在人体随处可生，单发或多发。善于移行，不受控制。癌病发生后，具有移行周身的能力，即癌转移。不受人体结构与功能限制，同时妄行转移，也是癌的突出特性。研究发现，恶性肿瘤不论大小，都已经发生了转移，有可能在血液系统里，可能在淋巴系统里，也可能已经到了身体的其他器官。
2.2.7有形可征生于机体的癌病有形可稽。因此，癌有独特的临床表现，有征可查。这就为临床早期发现并诊断提供依据。
2.2.8自生自毁生命的基本过程是生存与繁衍，其个体最终死亡。癌由生命异常变化而生而长，不断破坏人体的结构与功能，最终置患癌个体于死地，癌也就失去其赖以生存条件，最终随之一同消亡。
2.3癌依赖生命
癌不能独立生存，必须依赖产生它的个体才能存活。脏腑为癌病提供营卫气血，营卫气血虽具有防御功能，然而，因癌的躲藏与反卫气能力，多数情况下营卫难以制约或杀死癌病。
2.3.1生命的各个阶段皆可生癌年龄增长是患癌的重要危险因素，不同年龄患癌的类别不同。年龄增长，脏腑功能衰退，营卫气血功能低下，因而易于患癌。
2.3.2无中生有，由弱到强各种危险因素影响人体正气，卫外失固，癌由内生。癌病从无到有，由小到大，由弱到强，由此及彼，妄行无羁，留着滞积。
2.3.3癌与生命的多元关系
2.3.3.1癌源自生命癌来自正常生命组织异变。没有生命就没有癌病的发生，生命终止，癌病消亡。
2.3.3.2和谐共生癌从无到有，自小到大，皆赖人体提供所必需的各种营养物质，因此，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与生命共生，或和谐同生。
2.3.3.3癌与生命不两立癌是生命个体历程中的变异者，但是却与生命息息相关。癌生于机体，依赖机体而生长，侵蚀宿主，最终致死。癌的发生与机体损伤密切相关，各种致病因素损害人体，营卫气血积极参与人体卫外及疾病修复过程，必然导致营卫虚损，腠理不固，脏腑百骸反复受损，最终罹患癌病。
3癌的表现与危害
癌是个体生命过程中发生的病变。癌生于人体、长于人体、危害人体，因而是健康之敌人，生命之克星。
3.1癌病表现
肿块、生长、消耗、移行、侵噬、不羁是癌的基本表现与性质。
3.1.1肿块癌为有形之物。从无到有，由小渐大，不断生长，乃至坚硬，属于“积”的范畴。《内经》认为“积”的发生与营卫失常关系密切。此外，癌病是由营卫失调，凝滞结聚形成有形之物。《素问·生气通天论篇》提出“营气不从，逆于肉里，乃生痈肿。”故“痈”“肿”皆与营卫失常相关。癌病有形，故称之为“肿瘤”。癌病肿块自溃，犹如痈肿溃而为痈。
3.1.2疼痛疼痛是癌病患者之常见主诉。癌痛的发生主要责之不通与不荣。营卫参与人体感觉功能的完成，癌病过程必然存在营卫失常的病机，癌是有形之物，损伤脏腑百骸，阻滞经脉，妨碍营卫气血运行，则为“不通”；同时不断消耗营卫气血，以致营卫亏虚而“不荣”，凡此，皆可引发疼痛。因而，可以说营卫失常是导致癌痛发生的基本病机。
3.1.3异常分泌物发生于头面官窍、胃肠道、泌尿道以及生殖道等部位的癌病，“如向腔内溃破或合并感染，常有血性、脓性、黏液血性或腐臭的分泌物排出”。癌责之营卫失常，营卫病变能生痈肿，以致血肉溃败，产生上述症状，故有“恶疮”之称。
3.1.4发热阳盛则热。发热的根本机制在于阳气浮郁，卫气失常是发热的基本原理。故《伤寒论》提出“阳浮者热自发。”癌病发热，必然有营卫失常参与其中。
3.2癌的危害
人体组织变异是患癌之根基。癌病发生后，不断损伤正气，侵蚀脏腑百骸，最终危及生命。
3.2.1损伤正气癌能伤正。癌与脏腑百骸同源，皆以营卫气血为滋养。然而，癌与脏腑百骸不同的是，脏腑百骸与营卫气血等精微物质互为支持，脏腑产生精微，又以精微为物质基础。癌则不然，非但不能产生精微物质，却与脏腑百骸争夺精微以生存，并且可以从不同部位侵噬人体，终致形体衰敝，正气耗竭。
3.2.2走窜周身癌病能移行周身，以致癌病病位扩散，危害陡增。此外，癌病常常转移并且极易影响人体最重要的部位，如肺、脑、肝、骨等。邪之所在，皆为不足。邪气留滞，正气受损。因此，癌病转移之后，患癌部位增多，影响重要的生命器官，终则败坏形体。
3.2.3易犯脑髓癌常侵犯脑髓，在颅内继续生长增大，挤压脑髓，侵蚀脑脉，引发中风。脑为元神之府，十二经脉三百六十五络，其血气营卫皆上行于头面，血行播散是癌转移的常见途径，通常大脑约占体重的1/50，但是脑血流量却占心搏出量的1/5左右，这是癌病脑转移的生理基础。癌或其他生长在颅内的肿瘤，还可以引发头痛、抑郁、焦虑、躁狂、呕吐、痫证、健忘等。
3.2.4危害生命癌病能危及生命，主要是致病、致残、致死。
3.2.4.1劫夺精气，危及生机癌以人体营卫气血等精微物质为生存条件。癌病发生发展，以消耗人体精微为前提，精气耗竭，阴阳离决为最终结局。癌病患者“恶病质”的发生，即属阴精竭尽，元气衰败，生命告终，是为“阴阳离决，精气乃绝”。癌病消耗精微，进而劫夺生机。
3.2.4.2阻滞压迫有形之癌，壅结阻滞，妨碍脏腑气化，影响气机升降出入，如肺癌阻滞，影响气道通畅，导致呼吸困难，甚则窒息；癌病压迫血脉，影响营卫气血输布，脏腑百骸失养；癌病损伤脏腑气化功能，营卫气血生化不足，脏腑化源不充；营卫气血不化，精气阴阳告竭。所谓“出入废则神机化灭”。
4结语
癌由正常生命个体异变而来，与生命同体而陌路。癌有形却非痰瘀，有生命有智慧。癌病源自正常组织异变，依赖生命提供各种生存条件，却与生命组织不同，有智慧、自组织、狂生长、反卫气、耐毒药，同时又以不断攫夺生命物质与损毁形体的形式破坏人体，最终致生命于死地。
（本文承蒙张安玲教授提出宝贵意见，在此致谢！）
［基金项目］山东省名老中医药专家学术传承工作室建设项目（编号：鲁卫中发展字［］1号）
［作者简介］丁元庆（-），男，山东日照人，教授，主任医师，主要从事脑病六经辨证研究、营卫理论与慢病防治研究、中医经典传承与临床研究，E-mail：dingtc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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