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9月,马云参加了“克林顿全球倡议会议”,尽管马总的发言十分精彩,但风头还是不及他旁边的这位年轻女子——伊丽莎白·霍尔姆斯。
19岁时,霍尔姆斯便创立了Theranos血液检测公司,而马总在那个年纪,还没有考上大学。
年的那个夏末,霍尔姆斯还顶着全世界最耀眼的光环:
美国最年轻的女富豪,身家估值45亿美元;19岁白手起家,创立了市值亿的血液检测公司;她的公司董事会成员有:美国前国务卿乔治·舒尔茨、亨利·基辛格、前国防部长威廉·佩里、现任国防部长詹姆斯·马蒂斯、前参议员山姆·纳恩……她的投资人名单里有:甲骨文总裁拉里·埃里森、沃尔玛创始人沃尔顿、墨西哥电信大亨卡洛斯……而邓文迪的前夫传媒大亨默多克更是“闭眼”投了1.25亿美元。……有这么多*、商、*界大佬的支持,霍尔姆斯似乎马上就要再创硅谷传奇、成为第二个乔布斯了。
然而,和马云高谈阔论后的1个月,也就是年10月,《华尔街日报》的一篇文章,却曝光了这位美女老板布下的惊天骗局。
年6月,这家承载着众多大佬厚望的血液检测公司,估值从个亿降为0,投资人的钱全都打了水漂,而伊丽莎白·霍尔姆斯,则被指控为“大规模诈骗”——“女版乔布斯”就此跌落神坛。
这个故事被它的曝光记者约翰·卡雷鲁,写成了一本叫做《坏血》的书。比尔·盖茨读完后大呼过瘾,称:“这个故事比我想象的还要疯狂,我发现自己一开始就无法放下它……”
故事到底有多疯狂呢?这一切还得从霍尔姆斯小时候说起……
家庭基因埋下创业的种子——“我要做一个亿万富翁”
霍尔姆斯没有乔布斯那种悲惨的身世(被生父母遗弃),相反,她家境优渥,父母从*,外祖父曾是五角大楼的高阶官员,父亲一方的家族更是在美国商业史上留下过浓重笔墨。
生长在这样的家庭里,霍尔姆斯从小就野心勃勃。
7岁时,她设计了一个“时间机器”,在笔记本上画下了详细的工程图;
9岁时,亲戚问她:长大后想做什么?
霍尔姆斯回答“我要做一个亿万富翁”。
亲戚又问:为什么不做总统呢?
小霍回答:总统将会娶我,因为我会拥有10亿美元。
——这样闪亮亮的思想和口才,让在场的长辈们颇为震撼。所有人,都对这个女孩,另眼相看。
霍尔姆斯也确实够聪明、够努力,高中时,她每天学习到深夜,各门成绩全A,最终如愿以偿地考进了斯坦福大学,还获得了美元的奖学金。
上半年,霍尔姆斯进入斯坦福刚满一年,同一时期,非典正在中国肆虐。
霍尔姆斯注意到,在那场疫情中,医生们还在用传统方式抽取、检测病患血液。于是,她用了5天时间,鼓捣出了一项专利申请:一种手臂绑布,可以同时完成检测诊疗并给出治疗方案。
当她向院长钱宁·罗伯特森展示自己的这项专利时,钱宁院长差点惊掉下巴,他说:
“此前我教过的数千学生中,从未有人像她那样,她拥有某种能力,可以把科学、工程学、科技学的各种知识综合在一起,所用的方式是我以前从未想到过的。”
院长说:“去创业吧,追寻自己的梦想!”
于是,在钱宁院长和父母的鼓励下,野心勃勃的
霍尔姆斯,从斯坦福辍学,开启了创业之路。
一个“想法”,如何陆续拉来数亿投资?
创业那年,霍尔姆斯只有19岁,但她却有了万启动资金,此后的十余年里,这个备受瞩目的美女老板,又陆陆续续拉来了几亿美元的投资。
那她是怎么做到的呢?
首先,因为那次专利申请,再加上霍尔姆斯的学霸表现,钱宁院长对她赞不绝口,并寄予厚望。这位钱宁院长是斯坦福大学化学工程系的门面,在专业和学生圈子里颇有声望。
有了钱宁院长做保,再加上名校生的光环,霍尔姆斯筹起钱来,简直有如神助。
霍尔姆斯先是找到了发小的爸爸——德雷珀,德雷珀在硅谷的风投圈子里赫赫有名,他是中国的百度和埃隆·马斯克的SpaceX的首批投资人。
在揭露霍尔姆斯骗局的纪录片《发明家:硅谷大放血》中,德雷珀说:
我们看到一个愿景、一次机会,可能就会投资,我们看重的是这个人能否贡献自己的一生,然后做成一项非比寻常的事业。
——这也是霍尔姆斯打动他的原因。霍尔姆斯从小就野心勃勃、口才极佳,她对自己想做的事,无比笃定。
创业拉投资时,她兜售自己的想法——和那个专利申请项目差不多——一种诊疗贴片,用微型针将血液透过皮肤无痛吸出,十几分钟就能得出多项血液检测数据,并且还能把数据自动发送给病人的医生。
听起来并不算神奇是吧?但实际上,如果霍尔姆斯的这一技术愿景真能落地,将彻底改变医疗行业。
霍尔姆斯所描述的那种诊疗技术,只需要一滴血,医院抽静脉血,而且操作便捷,老人在家里就能完成——这些条件意味着,只要技术能落地,人类可以提前发现疾病隐患,不会再错过最佳救治时期。——这简直就是一项造福人类的发明啊。
就是通过兜售这种技术愿景,再加上钱宁院长的担保,霍尔姆斯从德雷珀和父母的朋友那里,筹集到了万创业启动资金。
创业启动后,霍尔姆斯的社交圈子不断升级扩展,两个重要人物的出现,又让她“黄袍加身”,瞬间成了美国上层圈子里的创业新宠。
这两个人就是美国前国务卿——乔治·舒尔茨和亨利·基辛格。这两位*坛大佬退休后,都到胡佛研究院去搞研究去了,而胡佛研究院就在斯坦福大学里,于是,霍尔姆斯自然而然地便搭上了关系,成了舒尔茨和基辛格最看好的青年创业者。——尤其是舒尔茨,几乎已经把霍尔姆斯当成了自己的孙女,每每提起她,舒尔茨都赞不绝口、频挑大拇哥。
精明如霍尔姆斯,她很快便把舒尔茨和基辛格弄到了自己公司的董事会里,而钱宁院长早就是公司的名誉顾问了。通过这几位大佬,那些曾经叱咤*界*界的风云人物,也纷纷加入董事会,成了Theranos公司的活招牌。
有了这个华丽丽的董事会,无论是拉投资还是寻合作,霍尔姆斯是再也不用愁了。由此,便陆续有了后来那几亿美元的投资。
然而,到此为止,霍尔姆斯虽然名气暴涨,但在技术方面却根本没有实质性突破,折腾了好几年,她公司的产品也比大学生做着玩的机器强不了多少,离真正落地差了十万八千里。
但霍尔姆斯还是硬着头皮,试图把这个不合格的产品推向市场,她为什么要这么做,以及是如何掩盖并操纵这一切的呢?
无法实现的商业愿景,如何骗过大佬们的眼睛?
霍尔姆斯在创业初期,描述的那个技术愿景,虽然听上去十分唬人,但随着资金的注入,工程师们发现,想通过一个薄片搞定一切,简直是痴人说梦。
于是,后来,他们退而求其次从微型贴片改成了小型设备,有了这个外形类似电脑主机箱的检测设备,病人只需一两滴指血,放入检测盒里,就能快速测出血液里的几十甚至几百个项目指标,并将此上传给医生。——当然,这也只是霍尔姆斯的美好愿景,在技术上仍然无法实现。
首先,想测出血液里的多个项目指标,这涉及不同的检测方式,一个小型机器里根本装不下那么多操作硬件,但霍尔姆斯却坚持“设备就要那么小”。
其次,每测一个项目,就要往血液里加入一些化学试剂,这意味着测过A项目的血液,就浪费掉,无法再测B项目了,所以那一两滴指血根本不可能够测几十甚至几百个项目,医院测试多个项目需要我们抽取一针管血液的原因。
更别提其他那些技术限制问题。但霍尔姆斯没办法啊,牛逼吹出去了,无论如何也得抗下去。霍尔姆斯一边利用董事会的声望,四处拉投资,拉来投资就烧钱继续搞研究,鼓捣了好几年,终于他们搞出来一个原型机,取名“爱迪生”。
这个“爱迪生”其实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玩意,不仅只能检测少部分项目,就连检测结果也常常出错,根本不靠谱。在医疗领域,这样的原型机通常要再用上好几年的研发、实验和改进,才能真正投放使用,毕竟它关乎的是健康和生命。
但霍尔姆斯真的等不了了,过多的赞誉和期望,已经将她推上了神坛,这个项目做了近十年,无论如何也该落地了。
于是,霍尔姆斯开始寻求商业合作,试图把“爱迪生”推向市场。
但“爱迪生”根本不靠谱啊,怎么办呢,霍尔姆斯采购了西门子的大型血液检测仪器,安置在一个隐秘实验室里。只要有合作方的高管来检查资质,他们就用障眼法,给高管们采完指血后,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,把血样送进“爱迪生”设备,然后就带高管们去参观公司的其他地方。这时候血样就被送进了隐秘实验室,几个检验人员再用上西门子的仪器,很快就把检测结果赶出来了。
于是,参观一圈回来后,高管们就看到了“爱迪生”的检测结果。
就是靠着类似的把戏,再加上霍尔姆斯“不容置疑”的创业能力,和无人能及的自信。Theranos还真就和一些机构达成了合作,其中最有名的就是美国最大的连锁药店——沃尔格林。
“爱迪生”这样一个不靠谱的机器,就开始在沃尔格林的门店里,投放使用了。
当然了,既然机器不合格,露馅是早晚的事。
一直密不透风的Theranos公司,如何被揭露骗局?
霍尔姆斯一直都非常注重技术保密,几乎是到了“变态”的地步,起初或许真的是为了商业机密,但后来,完全是为了掩盖她的机器根本就是一堆废品的真相。
霍尔姆斯对员工的工作行为实施全面监视,她亲自面试每一个入职员工,哪怕是一名小小的前台。员工无论去了哪里,浏览了哪些网站,霍尔姆斯全部知晓。
就连研发机器这件事,每个员工也只知道自己负责的部分,做硬件工程的,和做检验技术的工作人员之间,根本不允许有任何交流。所以,除了霍尔姆斯之外,员工们根本不知道产品运作的全貌是什么样的。
此外,霍尔姆斯还聘请了全美最顶级的律师,强迫员工们签下保密协议,谁敢泄露公司信息,谁就会惹上官司。即使他们离开公司,也同样要另签一份保密合同,而他们的求职信息里,也不能出现曾在Theranos公司工作的经历。
在这种情况下,大部分员工都抱着“惹不起躲得起”的心态,如果不同意霍尔姆斯这一套欺骗性的做法,要么装作看不见,要么主动辞职或者被辞。
但有两个人实在忍不了了。
一个是乔治·舒尔茨的孙子泰勒,另一个是Theranos公司科学家伊恩的妻子罗谢尔。
泰勒大学一毕业就在祖父舒尔茨的推荐下,来到了Theranos公司,本来泰勒特别崇拜霍尔姆斯,再加上专业也对口,泰勒为自己能进入Theranos公司倍感荣幸。
结果,当泰勒看到“爱迪生”的内部结构时,他大失所望,用他的话来说——“那就像是大学生鼓捣出来的东西”,说白了,“爱迪生”的内部结构,只要是内行人瞧上一眼,就知道是忽悠人的东西。
于是,泰勒偷偷摸摸地对“爱迪生”进行了测试,如他所料,“爱迪生”根本测不准。但当泰勒将这一切告诉祖父舒尔茨时,舒尔茨却仍旧对霍尔姆斯深信不疑。泰勒也提醒过霍尔姆斯,但霍尔姆斯给出的回复却是:多测几次,直到测出最准的那个数据就行了。
这不是扯吗?泰勒只好辞职。
而那位科学家伊恩,也同样是因为了解霍尔姆斯的欺骗性行为,才一直与之对抗。作为一名专业、严谨的科学家,伊恩无法对那些安全隐患视而不见。尤其是当霍尔姆斯和沃尔格林谈合作的时候,他表示了反对。
伊恩的态度,遭到了霍尔姆斯的反击,她开始打压、边缘化伊恩,给他降职,还撤掉了他的独立办公室,让他和普通员工坐在一起。伊恩本来是正儿八经的科学家,经钱宁院长的推荐,才来到Theranos公司。结果,在67岁的年纪,本来应该备受后辈尊重,却被霍尔姆斯打压成了这样。伊恩也想过要辞职,但年龄太大,不知还有没有公司肯接纳自己,再加上几年前就查出来癌症。多重压力之下,伊恩自杀了。
对于伊恩的自杀,霍尔姆斯没有任何表示,甚至还让伊恩的妻子罗谢尔把电脑资料送回公司。
于是,愤怒的罗谢尔和怕祖父越陷越深的泰勒,决定要曝光Theranos公司的欺诈行为。
最终,他们辗转找到了《华尔街日报》的资深记者约翰·卡雷鲁,卡雷鲁采访了Theranos公司离职的所有员工,拜访了使用过“爱迪生”设备的医生和病患,甚至还亲自跑到沃尔格林药店里进行血液检测。
在约翰·卡雷鲁的不断深挖下,一切变得清晰了:
“霍姆斯和她的公司过度承诺,当无法兑现承诺时,就想投机取巧。”“在Theranos列出的项检测中,只有大约80项是手指针刺取血,其中有12项在爱迪生设备上做,其余70项在西门子机器上做。除去这80多项项,剩余的检测项目,仍然要使用静脉抽血。”
更要命的是,投放在药店使用的“爱迪生”,在检测结果上总出差错,有些病人被误诊,医院再次进行血液检测。
一位曾在Theranos工作的高层员工,用一个比喻总结了该公司的运作方式:就像是要造一辆公共汽车,造的同时又在驾驶这辆公共汽车,会死人的。
初心虽好,但却走歪了路
在调查了大半年后,年10月,约翰·卡雷鲁在华尔街日报上发表文章,披露了霍尔姆斯撒了10余年的弥天大谎。
霍尔姆斯虽然做出了有力的回击,但由于卡雷鲁不停地取证、调查、发布文章,真相便再也藏不住了。最终,霍尔姆斯被指控为“大规模诈骗”,涉案金额达7亿美元,目前案件还在审理中。
尽管卡雷鲁痛恨霍尔姆斯这种泯灭良知的行为,但他也坦言:如果霍尔姆斯所在的不是医疗行业,而是互联网领域,或许她真的能创造奇迹。
为什么这么说呢?
因为,在硅谷,很多创业前辈们,都曾用过与霍尔姆斯类似的招数——“吹嘘你的产品,获取资金,同时掩盖自己的真实进度,寄望于现实,最终能赶上你的吹嘘。”
卡雷鲁说,这种行为,在科技行业中仍然得到宽容。
但在医疗领域,这招不能用,因为它关乎健康和生命。
霍尔姆斯或许初心真的是想通过医疗科技,改变世界、造福人类。但在拉投资硅谷的淘金浪潮中,她急切地想成为下一个乔布斯。
正如卡雷鲁所说:或许有那么一个转折时刻,霍尔姆斯不再倾听明智的建议,开始寻求捷径,她的抱负过于贪婪,无法忍受任何干预。如果在追求财富和生命的道路上附带有任何的伤害,管它呢。